一江春水愁无限

一江春水愁无限

刘义红

刘义红江西省萍乡市湘东中学337016

摘要：从君王到囚徒，从人生的巅峰到命运的低谷，一切只在一瞬间，一切恍若隔世。这一切会令人有怎样的满怀愁绪，更何况他还是一位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通音晓律的人。正如诗人郭麟叹息：“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这满腔的愁绪也该会有别样的风情。笔者试以《虞美人》、《浪淘沙》为例来探及李煜的愁情艺术。

关键词：愁情艺术梦境

李煜——一个顶着词中之帝头衔的翩翩君子，在他最擅长的词律领域会留给我们怎样的艺术瑰宝呢？正如王国维说：“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后主词之所以具有这样一种摄人魂魄、令人回肠荡气而不能自已的力量，就在于其词以抒情为主，将他的真情实感真切自然地抒写出来，给人以深刻的艺术感受。下面就以《虞美人》、《浪淘沙》为例来探及李煜的愁情艺术。

一、回忆入愁

无论是大是大非的国仇家恨，还是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都缘于人们对生活最切实的感受。李煜言“愁”敢于正视自己的过去，对自己的情感没有半点掩饰。李煜在抒发他的愁情别恨时，不是通过对客观现实生活中某些现象或事物作刻板的描摹来表现，而是借助一些回忆中的虚境意象把他的深愁长恨抽象化，其情感也自然而然地在虚实之间或扬或长、回环游荡，给读者提供了广阔的审美空间，从而大大拓展、深化了词的内涵。

如《虞美人》一词，开头自问“春花秋月何时了”，写的是眼前景物，接着自叹“往事知多少”，表明作者进入回忆之中，这是虚写。忽然又转到眼前景物上来：“小楼昨夜又东风”，于是登楼眺望，然而“故国不堪回首”，“故国”的“雕栏玉砌”存在，但此时并不在眼前，是虚象。在李煜眼里，往事如梦，只能在“月明中”孤独地追忆。最后，作者把无形的“愁”化为有形的“一江春水”，把自己因亡国而引发的多而不绝的愁绪渲染得淋漓尽致，“化实为虚”。

二、梦境写愁

或许是“日有所忆，夜有所梦”，李煜词用的除了回忆中的虚境意象还有梦中的虚境意象。如《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该词亦是抒写故国之思、亡国之恨的作品。上片开头三句，全是对景物的客观实写，在描写中，主要体现了词人孤独悲愁的情思，为全词定下凄冷的基调。以下追写梦中贪欢情状，是虚笔，借旧梦重温，倾诉出平日里难以明言的悲痛。下片开头三句又是虚写，但虚中有实，由眼前怕凭栏，时空又延展开去，回到了南国的“无限江山”，“流水”则心驰远方，婉转传达了故国易主，今生难再一见的悲伤憾恨。“流水落花春去也”，词意凄婉欲绝，既是实写所见之景，又是虚写，借以比喻美好生活一去不返。“天上人间”是虚拟，又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整首词虚虚实实，虚实相生，梦境与现实交并而出，以梦态的意象将自己的愁情怨恨抒写得淋漓尽致，艺术上臻于化境。

三、白描绘愁

后主非常注重锤炼词句，他在抒情时善于选取那些最能准确表现事物特征的词句，准确地勾画出鲜明生动的形象。他的词直白平淡，纯用白描手法。因为直，才使人感到真，一往情深；因为白，才使人感到切，一读就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浪淘沙·帘外雨潺潺》这两首词的思想很不容易明白说出来，但读起来竟如脱口而出、随笔而成，看不出一点雕饰的痕迹。李煜用极其精练、自然、优美动人的艺术语言和深入浅出的白描，通过几个典型细节“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独自莫凭栏”晓畅如话地倾泻了亡国的哀痛，使得这两首词形式和谐，吐珠纳玉，句句精彩，在抒情笔法上达到了出类拔萃的艺术境界。

四、反衬显愁

李煜由南唐皇帝而成北宋的囚徒，生活的变故引起了他思想上强烈的变化，反映在词上，从帝王到阶下囚的生活巨变是形成李词中对比反衬手法的现实基础。例如其绝命词《虞美人》，更是通篇皆用对比：“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首二句是“春花秋月”的无尽无休与一去不返的往事作对比，良辰美景依旧，而往事成空。“小楼”二句是周而复始的小楼东风与不堪回首的故国相对比。“雕栏”二句是往日的“雕栏玉砌”与如今的“朱颜改”对比，进一步强化了物是人非的今昔之比。末二句中，新愁往恨打成一片，如一江春水滚滚东流。整首词在鲜明的对比中交织着潜在的感性，也隐含着理性的灵光，令人深深震撼。

五、比喻化愁

浏览他的词，不难看出李煜是善用比喻的。无论离别怀抱、亡国之痛还是故国之情，他都能以其形象的比喻直抒胸臆，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感觉到他真挚的情感如落花流水一般，自然而凄美。

作为一个政治家，李煜是失败的，但作为一个诗人，他却赢得了长久的胜利。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写词，将对生命的感受寄托在词中，用灵活多变的手法直抒胸臆，开拓了词的抒情空间，从而在文学史上赢得了独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