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电影翘楚 《霸王别姬》作品与音乐 赏析

华语电影翘楚 《霸王别姬》作品与音乐 赏析

丁理

东莞市东华高级中学松山湖（生态园）校区

【摘 要】华语经典电影《霸王别姬》的剧名来源于中国著名的京剧本子，讲述的是“楚汉相争”的故事，是项羽战败“无脸面对江东父老”，正欲了解此生之际，虞姬至死不渝，拔刀自刎的悲剧。而本剧选名“霸王别姬”，暗示了这个围绕着“真虞姬”程蝶衣和“假霸王”段小楼的爱恨纠葛故事，终将以悲剧收场的事实。本文旨在分析陈凯歌电影版《霸王别姬》的角色与剧情，并对剧中经典桥段的配乐部分进行深入浅出的分析。

关键词：《霸王别姬》 赵季平 陈凯歌

在本学期的音乐欣赏课上，我有机会和同学们一起欣赏华语经典电影《霸王别姬》。可能是和学生一起沉浸于电影的氛围，也有可能是电影本身的质量足够优秀，《霸王别姬》透露着非常独特的“悲天悯人”的气质，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弦，课后对这部电影念念不忘，一看再看。电影所讲述的围绕着程蝶衣（张国荣饰）、段小楼（张丰毅饰）、菊仙（巩俐饰）三人跨越30余年的恩怨情仇，是中国民国时期到改革开放以后被称为“下九流”的人们经历的、真实的、可悲可泣的“缩影”。

1. 《霸王别姬》角色与剧情解析

《霸王别姬》由中国著名导演陈凯歌改编香港“诡秘奇才”女作家李碧华（代表作《饺子》、《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的同名小说而来，海峡两岸诸如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等一系列实力派演员鼎力加盟，原作者亲自参与剧本改编，为这部旷世名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霸王别姬》原是中国著名的京剧本子，讲述的是“楚汉相争”的故事，是项羽战败“无脸面对江东父老”，正欲了解此生之际，虞姬至死不渝，拔刀自刎的悲剧。而本剧保留了“霸王别姬”的名字，似乎也暗示了这个围绕着“真虞姬”程蝶衣和“假霸王”段小楼的爱恨纠葛故事，终将以悲剧收场的事实。

程蝶衣，一个视京戏为生命的“戏疯子”，对段小楼错付真心的“真虞姬”。自小被出身八大胡同的母亲艳红（暗指其为窑姐）切掉多余的“六指”，狠心卖到梨园行，程蝶衣这辈子可谓是“为戏而生，为戏而死，从一而终”。还是“小豆子”的他，在戏班子里接受严格的基本功训练的时候，大师兄小石头（即段小楼）对他多有关心照顾，两人一生一旦，一路携手，便搭台唱起了《霸王别姬》。经历诸多磨难，小豆子终于成长为红遍北平（现北京）大街小巷的名角儿程蝶衣，小石头也成了蝶衣身边可以依靠的段小楼，这一来二往，蝶衣对大师兄的感情也慢慢转变成了爱情，竟觉得在戏台子上演一辈子的“虞姬”，陪伴着自己的“霸王”，是两人打小就约定好的、理所应当的事情。可谁知道，命运即将给予他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程蝶衣悲剧的一生穿越了多个中国复杂的历史时期：民国时期，清末政府统治苟延残喘，初次进宫唱戏的小豆子，被宫中太监总管猥亵，留下了伴随一生的心病；抗日战争时期，为救被抓进牢里的段小楼，他顶着舆论的压力，接受日本军阀的邀请唱堂会。而段小楼非但未能领情，还娶了青楼女子菊仙为妻，自己却深陷牢狱之灾；抗战胜利了，重翻旧案，程蝶衣的“丑事”再次被翻了出来，被国民党当成汉奸抓去审判，抑郁寡欢的程粘上了大烟，差点儿丢了性命，幸得菊仙照顾才得以恢复；新中国成立之后，本以为一切会好起来，批斗“牛鬼蛇神”的文化大革命又浩浩荡荡地维持了十年，期间菊仙被小楼背叛，心灰意冷，上吊结束了声明……主角三人动荡、悲惨的人生，终于在打倒“四人帮”后，看似回归了平静。但是失去了京戏、看透了段小楼的蝶衣早已“不想活了”，他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合适“虞姬”下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一次京剧院的彩排中拔刀自刎，为戏而生，为戏而死。

国际影评联盟评委说：“《霸王别姬》深刻地挖掘了中国的历史文化和人性的复杂性，剧情细腻感人，矛盾冲突犀利，演员表演精准，深入人心。”对于熟悉中国传统文化的国人，此片的内涵则更为丰富、深广，剧情极具张力和历史深度。在赵季平先生配乐的加持下，整部电影的氛围更是得到了极大的升华，感觉这些音乐本就是《霸王别姬》的一部分。

2. 《霸王别姬》与赵季平的配乐

电影配乐应该达到突出人物性格、渲染电影气氛、调动观众情绪的功能性。而赵季平先生的配乐，正是伴随着《霸王别姬》的剧情循序递进，逐渐融入角色和剧情的。譬如电影第一幕戏，是已然“迟暮之年”的两位主角在京剧院的重逢，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歌唱祖国》的歌声，暗示了历史时期。紧接着，是开篇的锣鼓，黑暗的剧场里突然亮起一柱灯光，仿佛揭示着围绕着程蝶衣和段小楼，“真虞姬”和“假霸王”的一场人生大戏，即将拉开帷幕——“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电影中还有几处让我印象深刻的配乐处理，分别是“断指”、“喊嗓”、“逃”、“念词”、“粉墨登场”、“一辈子”、和“当爱已成往事”。在小豆子卖到前门大街梨园班子时，程蝶衣被他娘切去“六指”，起初背景音乐是极其安静的，被随着“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和阵阵的空竹声，那一刀切下去的“咔嚓”顿声，令人不寒而栗：小豆子的哭声，艳红的呵斥声，在音乐的衬托下，令人无奈、抓狂。当剧情进行到接下来的拜师，小豆子被压着跪下向班子的师傅磕头，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了《霸王别姬》的锣鼓，京胡的音色极具穿透力。这段音乐也预示着，小豆子在断指后，正式进入了梨园行，面对未知的未来，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痛苦。

还有一段非常惊艳的转场设计，戏班里的孩子们在大雪纷飞的早晨，排成一排站着在湖边“喊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时间就在每天这样的喊嗓中转瞬即逝了，然后儿童的音色渐渐转变成少年的音色，画面里稚嫩的孩子们也转瞬长成了少年郎，加上配乐，给观众一种苍茫、大气之感。我们终于体会到师傅说的那句话——“要想人前尊贵，必得人后受罪”，小豆子和小石头，就在这样循环往复的日月中，慢慢成长着。但是，被迫“卖”到戏班子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就像歌中隐伏的悲凉一样，久久不能散去。

赵季平在电影用来体现中国风格的乐器是笛子，笛子音色最大的特点是意境悠远绵长。第一次出现笛声，是小豆子和小癞子一起出逃的那个场景。当两人被墙外的世界吸引，再也不能忍受残酷的训练和师傅的毒打的时候，小石头从后面追上他们，含着泪说“反正你们废了，走吧”！凄凉的笛声飘然而至，勾画出主人公无奈的心绪，还有伤感的别离。

出逃失败以后，重归梨园行的小豆子第一次登台演出，唱的第一出戏就是《霸王别姬》，第一次和大师兄一起演“霸王”和“虞姬”的故事，在悠扬的背景音乐中，小豆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显露出旦角柔美、可人的一面，显然小豆子已经觉得自己就是虞姬，楚霸王的虞姬。这里铺垫的音乐是《一辈子》，当年的小石头和小豆子已成角儿，现在是段小楼和程蝶衣，后台音乐分外铺张，啼声初试，凤轻吊，点妆画眉，粉墨登场，此时的程蝶衣已经陷入虞姬的角色，再也离不开这段故事、离不开心中的霸王。

程蝶衣和段小楼成名后，一次演出结束后，化妆间里，一串流水般的古筝悠悠响起，将气氛烘托得宁静而舒适，这本是两人温馨独处的时刻，却在这时，袁世卿出现了，古筝弹奏声骤然变强，仿佛预示着此人将介入两人平静的生活。而我们知道，袁世卿的原型正是“戏霸”袁世凯，电影把他塑造成一个同样对戏痴迷，附庸风雅的人，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出一种古典的韵味。因此，每逢他出场，这种充满古典韵味的古筝音乐都会响起。

故事发展到“文革时期”的高潮，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被抓去批斗。段小楼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竟背叛这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人，“供”出了程蝶衣和菊仙，并声称与他要们“划清界限”。此时的配乐从开始就响起低沉的大鼓撞击声，渲染出当时紧张的气氛，也表明角色们即将面临的厄运。在段小楼供出菊仙之前是窑姐的身份后，画面里是菊仙绝望的神情，周围一切的东西都被点燃，似乎象征着她此时心中的万念俱灰。男声混声大合唱轰然响起，被心爱的人如此背叛，此时的音乐反映出的是角色心中彻底的绝望。到了影片最后，程蝶衣假戏真做，拔起楚霸王腰间的佩剑，毅然赴死。段小楼转过身来，一声“蝶衣！”带出的却又是最开头的那首《歌唱祖国》，段小楼惊讶过后，最后的表情定格在扯着嘴角微笑的画面，可见，对程蝶衣来说，“他的一生受时代的摧残实在太多”，用菊仙的一句话来说，这时代好像就是跟他过不去似的。或许对他来说，活着已经太累了，“他已经再也承受不了社会给他的压力，所以他选择了他演了一生的虞姬的方式，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自刎，这也叫是跟段小楼演了一辈子的戏了吧……”

最后，还想谈一谈我对张国荣那首广为传唱的《当爱已成往事》的理解，细观歌词，字里行间都折射着人物的心境。“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是对整部戏的总结，小楼和蝶衣的之间的恩恩怨怨、悲欢离合在最后一次合演中都已经消解得干干净净，但是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任凭风吹雨打也抹不去的。我们仿佛听到蝶衣对小楼在唱：“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当李宗盛、林忆莲的对唱在耳边划过，屏幕完全黑暗，一场有关二人恩怨纠缠的人生大戏，就这样凄凉地落幕了。

生命走到终结，逃不了的，就是宿命！

最后补充一点，在当下，有不少观众拿2020年初热播的《鬓边不是海棠红》和《霸王别姬》做比较。因为他们眼光考量，题材上，《鬓边不是海棠红》和《霸王别姬》讲的都是梨园故事，而人设上，程蝶衣和商细蕊都符合“戏疯子”的人设。但从个人的观感上来说，这两部剧作侧重的点是不同的。在《霸王别姬》里，原作者和导演对段小楼和程蝶衣那段“情”的刻画用了颇多笔墨，希望从对段小楼、程蝶衣、菊仙和袁四爷4人交织变化的人物关系中，反应中国从上世纪30年代到改革开放经历的风云变化。这样化“时代背景于市井小人物”的宏观视角，升华了整部电影的主题和社会影响力，能够让不了解京剧的观众也能从电影中找到共鸣，这可能就是《霸王别姬》经久不衰的关键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 电影《霸王别姬》 导演：陈凯歌 主演：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

2. 李碧华：《霸王别姬》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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