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阳与虚空》的叙事视角分析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5-12-22
/ 2

《夏伯阳与虚空》的叙事视角分析

张坤王佳

齐齐哈尔大学

摘要:小说《夏伯阳与虚空》自1996年在俄罗斯文坛推出便掀起一阵阅读狂潮,小说通过主人公彼得在两个时空中不断穿梭反应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民思想上空虚与迷茫的状态。作者佩列文对叙事视角的灵活运用,使小说呈现出独特的风貌。本文拟用叙事视角相关理论对小说文本进行分析。

关键词:夏伯阳;彼得;叙事视角

视角是叙事作品中叙述和观察的角度。申丹在《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中按观察者在故事中的位置把不同学者提出的视角进行总结归纳,将全知视角、选择性全知视角、戏剧式或摄像式视角、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的回顾性视角、第一人称叙述中见证人的旁观视角归为外视角。固定式人物有限视角、变换式人物有限视角、多重式人物有限视角、第一人称叙述中的体验视角归为内视角。小说《夏伯阳与虚空》中,作者佩列文对叙事视角的把握及运用灵活自如。本文尝试分析视角的使用,进而剖析不同视角对主题的表达作用。

一、固定人物的有限视角

《夏伯阳与虚空》作为一部心理日记,心理活动描写占据着大量的篇幅。小说以主人公彼得的口吻书写。故事中的“我”即主人公彼得。阅读过程中读者通过彼得的眼睛看世界,利用彼得的感觉来感受世界,遵循彼得的思维模式去思考问题更能深入彼得内心知道彼得所感所想所悟,这样一来直接拉近了叙述者彼得与读者心灵之间的距离,读者可以亲身感受彼得的迷茫,这样一来读者不会去怀疑叙述者“我”——彼得这一形象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只能跟主人公一起在虚无中追寻存在,自觉地去帮助彼得思考哪一个时空是梦境,哪一个时空是真实存在的。针对彼得内心活动的叙述贯穿《夏伯阳与虚空》整部小说之中,彼得对文本中存在的两个世界中所有人物和人物活动的评价,以及彼得关于哲学问题的内心自我争辩等都受到固定人物有限视角的限制。

当彼得在大街上遇到儿时的老相识冯?埃尔年,并交谈起来。冯?埃尔年看了我一眼,随即陷入沉思。在这里运用的是固定人物的有限视角,读者只能看到冯?埃尔年的动作却不知道他沉思的是什么。他把双手放在桌布上,轻轻地蹭着,似乎要擦掉上面渗出的汗水,然后又忽然拿开,藏到桌子下面。他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10)。从彼得的视角我们只能看到埃尔年思考着什么同时手在桌布上轻蹭,具体蹭的是什么我们不清楚,随后他把手放到桌子底下,这时手就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我们也同样不知晓手在桌子下面的动作,这时的读者和彼得已经融为一体,读者通过彼得的眼睛看到冯?埃尔年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为他的举动感到不解,看到他脸上的绝望,猜想令他心绪不宁的原因。

二、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的回顾性视角

第一人称回顾性视角是叙述人从现在的出发去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彼得在柳树站战役受伤醒来,安娜陪同彼得去酒馆小坐并发生不愉快之后,彼得独自回去坐在路边回忆“在我的记忆中,我对自己还从未如此厌恶过”(164),在和夏伯阳见面后遇见回来的安娜,彼得在向安娜忏悔并遭拒绝后,在回房间时有这么一句阐述“再回自己房间的一路上,说不清楚我是怎么在黑暗中找到路的,我不停地用极端粗俗的字眼咒骂夏伯阳……”(179)当我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回想我和夏伯阳的谈话“我开始思索他的这个“哪里也不在”以及我们的谈话。初看起来一切都很简单。他要我回答一个问题,我是否因为有了这个世界而存在……他用一连串看似愚蠢的追问巧妙地指出了这令人恐惧的一面。假如整个世界存在于我之中,那么我又在哪?假如我存在于世界之中,那么我的意识在世界什么地方呢?……在自身之中?可这又是在哪里呢?”(185)经过“我”的一番思考,得出“它无处可在”的结论,但是这个结论又被我自己给推翻。在这里首先彼得激怒了安娜并因为跟奥维奇金上尉争论幻影的问题使他和安娜陷入危险,后克托夫斯基的出现虽缓解了危机但是却让彼得心中的女神更加轻蔑自己,从而使彼得陷入了深深的内心纠结,所以彼得筋疲力尽地坐在石板上,彼得从现在的角度出发回想之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通过对比感觉到对此刻的自己厌恶至极。略晚些时候虽然隐隐嗅到后悔的味道但在酒醉的冲动下,还是向安娜道歉并遭到了拒绝,此刻的彼得无比的羞愧冲入了房间。进入房间以后,回想时忘记自己是怎么在黑暗中走完的。这时使用的是第一人称回顾性视角中的叙述自我,忽略走路的过程这样彼得羞愧难当,想瞬间逃离的心态被刻画得淋漓尽致。在回忆我和夏伯阳之间对话的时候,叙述自我的视角使彼得摆脱焦虑从冷静客观的角度分析夏伯阳提问问题的逻辑,这时的彼得不会再像跟夏伯阳谈话时那样显得惊慌失措,全身神经异常紧张。

三、第一人称叙述中见证人的旁观视角

小说是以第一人称口吻叙述,行文涉及到对自然环境、其他人物外貌、动作、语言等的描写时,作者佩列文选用了第一人称见证人处观察位置的视角,彼得的眼睛像摄像机一样记录下眼前的一切,但值得注意的是第一人称外视角相较于第三人称外视角而言,主观色彩略浓一些,主人公对看到的一切夹杂着自己的感情色彩,无形中传递给了读者。当彼得第一眼看到夏伯阳时,刻画完夏伯阳外貌后感觉到他身上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见到布尔什维克站岗的哨兵,通过彼得的口吻描述过士兵外貌后,威严的士兵瞬间变成了巴什基尔人;尚未发育成熟,眼角微吊的安娜通过彼得的眼睛让读者感觉她带着圣母的光环,散发着无穷的女性魅力。在对音乐鼻烟盒文学酒吧的叙述中,前半部分中我对酒吧环境的描写,酒吧中各型各色人物衣着、神态、动作的叙述以及瓦列里?勃留索夫上台对小型悲剧《拉斯科尔尼科夫和马尔美拉多夫》的介绍和接下来舞台上演出的剧目,这一切都是通过“我”(彼得)的眼睛看到的,以彼得语言风格表达出来,此时叙述者“我”并没有参与到故事当中去,只是处于故事边缘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特别典型的是第三章中我从夏伯阳弹奏的莫扎特的曲子中苏醒过来,突然想起我睡在被我杀死的冯?埃尔年的家中,而这些跳动的音符又是从放有冯?埃尔年的尸体的房间传出,我心惊胆战地拿着毛瑟枪和十字架踹开房门之后,彼得就好像是一个大号的摄像头一样,先照到的是死者的靴子,随后角度上扬拍摄到他整个身体,接着调整方向夏伯阳的形态映入镜头。当夏伯阳领着彼得走出公寓,来到装甲车面前,给装甲车外部来了一个特写近镜头,之后镜头放远雪地中玩耍的孩子们进入画面,装甲车载着我们来到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的广场上,镜头又在广场的边缘记录着广场上各型各态的红军及他们的指挥官。通过镜头远近以及发散聚焦的不断切换,增强了作品的画面感。在这里读者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完全客观的,主人公彼得观察到并转述出来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添加自己的想法,例如彼得看到孩子们无忧无虑在现实世界中玩耍时,会用孩子与成年人对生活的态度进行对比体现出成年人的迷茫与荒唐,作者这样设计可以让读者的思想时刻随着和叙述者“我”保持一致。

四、全知视角

在全知视角中叙述声音和叙述眼光统一于叙述者身上,叙述者是全能全知的,他处在故事之外来讲述故事,关于场景他既可以纵观全局又可以管窥蠡测;关于人物,他既可以描述外部言行,又可以深入内心。在全知视角中聚焦点不会固定到某一位置或者某一主人公上,聚焦点可以是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事物。佩列文用自己独特的写所手法,在全知视角的运用上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从而使小说展现出独特的面貌。

沃罗金的宣泄中全知全能的叙述者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与人物保持一定的距离,经常通过叙事眼光或声音在人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人物进行客观性的评价。沃罗金“像一个有教养的巴斯达分子”;舒里克“看上去没什么力气”;而科利杨看上去由几个几何体组成,脑袋像福音书里被丢弃的石头,随后叙述者说道:“然而,有意思的是,它却居然成了俄罗斯国家新大厦的基石。”(299)这里叙述者站在故事之外分别对三个人做了评价,由于叙述者没有将自己人物化,所以叙述者的语言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叙述者夸张的用球体,立方体,椎体和石头脑袋来表述科利杨的外在形象,瘦弱的舒里克几个痉挛的动作就吓得科利杨像个小狼崽子,十足地表达出对科利杨的轻蔑,对于科利杨这样的恶棍成为国家基石,叙述者没有使用诸如,遗憾的、悲愤的、令人惋惜的等词,用的是“有意思的是”来表述。这样读到这里可以更明显的感受到叙述者讽刺的意味。在科利扬的头顶出现了一条光柱把篝火和围坐在篝火旁的人都包了进去,几个人进入了虚无的世界,也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极乐,这里叙述者评论说“如果说,几个小时以前在林中空地上燃烧的篝火确实是一个小宇宙,那么现在,这个宇宙则已经停止了存在,它的居民及其所有的痛苦也一并烟消云散了。”(324)叙述者站在至高的角度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进行了深层次的解读,否则读者可能会从自己的经验出发歪曲虚空的存在,或者受人物对话的诱导把虚空想象成为可怕的飓风,人不可抗拒地被卷入并且迷失其中,只能不断重复诸如好可怕,太可怕了之类的词语。不仅如此,此时在叙述者的话语中可以读到作者的观点,可以说这时的叙述者实际上就是作品中的隐含作者。

四、摄像式视角

在叙述中,有时作者为了突出人物主体性,使人物自身从分展现各自特性,在人物对话的表达策略上,往往直接描述对话内容。这样就运用到摄像式视角。叙述者像一部摄像机一样,它只能客观的叙述自己看到的外部信息,无法透视人物的内心活动,更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观点。

例如沃罗金和舒里克在谈论第四个人到底是谁时有这样一段对话:

……

“这第四个人也就是沉浸在极乐中的人。而且用不着跟他解释什么是极乐,明白吗?”

“可这第四个人是谁呢?”

“谁也不是。”

“能见到他吗?”

“不行。”

“看不见也罢,哪怕感觉一下呢?”

“也不行。”

……

这样具有典型的第三人称外视角特征的对话在苏联解体后不久莫斯科的疯人院这一时空中占据大量的篇幅。叙述者把所有的语言都集中到了对话上,不仅人物的心里活动没有涉及就连人物基本表情,动作都没有提到。在对话的描写中阐释性的话语一个字都没有,有时仅仅简单的介绍“XX说”,很多地方甚至连这样的导入性词语都省略掉。这样最大程度的贴近了对话的原始状态,小说还原了故事发生的本真场景,使读者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也提升了自身的情景话效果。

结论

小说批评家马丁评论到“正是叙事视点创造了兴趣,冲突,悬念乃至情节本身”。由此可见不同叙事角度的重要性。在作品《夏伯阳与虚空》中,作者维克多?佩列文建构了多样化的视角格局,他灵活运用不同的叙事视角,并充分了解深刻挖掘出不同视角的内在特性。小说由两个时空构成,整体看来在十月革命后夏伯阳所在部队的时空中,内视角占主体地位,在这一时空中作者试图通过彼得的真实性来凸显夏伯阳所在部队这一世界的存在,摆脱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以客观真实世界作为参考的意愿。在苏联解体后的时空中,作者在叙事过程中以外视角为主,给读者带来清晰的全局感,和真实的体验感,增强疯人院这个客观环境的真实性,从而提高彼得是医院中一位精神病患者的可信性。

参考文献:

[1]维·佩列文,著郑体武,译.夏伯阳与虚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8

[2]申丹,叙事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7

[3]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3